《洪泽湖畔》长篇小说 王清平著 书名:《洪泽湖畔》 作者:王清平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年2月 书号:ISBN-7---4 定价:48元 内容简介:该书以“我”和异父兄弟牛大山青年时代求学和成家为线索,以洪泽湖畔一个名叫石台的乡村生活为基础,通过一个“牛”姓的小户人家与三房“石”姓的大户人家两代之间的恩怨情仇描写,生动塑造了以牛大山为主的一大批农村青年形象,真实反映了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前后的巨大变化,深刻揭示了中国农村社会关系的隐痛,以及在新型城镇化突然到来后的邅变,抒发了作者回望故土的绵绵乡愁。小说文字清新,乡土气息浓郁,人物形象逼真,情节曲折生动,充分展示洪泽湖畔苏北平原上真实的人生百态和人性情怀。 后记三十年后的春天,我驱车赶往洪泽湖西岸。此时我已年过半百。 从高速公路泗洪出口下来,向南沿着通湖大道直奔石集。不用十分钟就看到一大片粉墙黛顶马头墙的徽派楼房。这便是苏北最美乡村石集。 还在几年前,石集就在全省率先试点农村土地流转农民集中居住。分布在洪泽湖畔的自然村庄就像湖面上一艘艘渔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崛起了一艘航空母舰巨无霸——一个可以集聚五万人的新兴城镇。原先散居在地面村庄上的农民如今却一层一层摞起来住着。他们变卖掉或毁掉农具,再也不用种地。因为他们的土地已经变成小本子上的数字,再也找不到真实的地界。他们学会早晚跳广场舞。几乎一夜之间,曾经上演过多少恩怨情仇的乡村社会一下封存进了人们的记忆。如果不靠文字记载,估计再难恢复,并且有可能失忆。 我在石集小河边上的一幢楼房里找到侄儿家。已经成家立业的侄儿带着他的妈妈秀云住在石集街上。我们相约在清明节前去给他的奶奶和爸爸也就是我的妈妈和哥哥扫墓。每年清明春节我都会给妈妈和哥哥扫墓。今年,我更不能例外。因为,我打算今后跟随在上海工作的儿子生活。再想每年回乡扫墓估计不太容易了。 时间改变着人的处境,甚至吞噬着人的生命。每一个家庭都注定会上演婚丧嫁娶的人间活剧。每一个人都注定抹不去悲欢离合的情感体验。我和我的异父哥哥在妈妈的呵护下像洪泽湖畔的芦苇一般栉风沐雨,艰难成长,经历了平凡而又独特的人生体验。我和小杨在洪泽湖畔的家乡度过了一个难忘婚礼第二天,就离开了那个名叫石台的村庄。我追逐着个人理想,工作几经变动,与妈妈和哥哥总是聚少离多。每一次回家,妈妈都会告诉我,她天天站在村头盼我回家,看到放学的孩子就以为是我,逮住一瞅结果不是。“你天天都忙些什么?难道把妈给忘了吗?”我说:“我有许多事情要做。我没有忘记妈妈。”但妈妈不解。终于有一天,我接到秀云电话,催我赶快回家看看,妈妈突然不认人了。我驱车从百里外的城市赶回,远远看见妈妈坐在门口的阳光下,脸朝着村口赶集的方向。她穿着她自己亲手做的蓝色寿衣棉袄,很不合时令,稀疏的白发在微风中飘舞,仿佛一朵风中的芦花。我下车扑跪在妈妈的怀里,妈妈却表情僵硬,再也叫不出儿子的名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有两行眼泪打湿了衣襟。我赶紧把妈妈扶上车,医院抢救。妈妈脑出血加上老年痴呆,终于在不省人事近一年后离世。三年后,因脑出血偏瘫多年的哥哥病情复发不治。妈妈和哥哥的骨灰先后紧挨着埋葬在石台村后他们自己春耕秋收过的土地里。 车子离开石集,我的眼前豁然开朗,顿觉人是物非。平坦的洪泽湖畔居然看不到一个村庄,甚至一处民房。远处的洪泽湖大堤像一条笔直的屏障挡住了浩瀚的湖水,也失去了往来的船帆。丢失村庄的湖畔一望无际,除了满眼绿油油的返青小麦就是麦田里隆起的一个个坟包,再也看不见袅袅炊烟。我曾无数次走过的赶集路早已变成了水泥路,支却再也看不到络绎不绝的赶集人。两旁挺拔的白杨树正吐出新芽,偶尔会有喜鹊窝出现,却看不到喜鹊了。麦田上再也看不到上下翻飞的燕子,因为尽管麦田上到处都有它们的食物,它们却已经失去哺育后代的家园。眼前的连片麦田里曾经矗立过一个个绿岛般的村庄,就像湖畔土地里长出来的一样自然。有了村庄和村庄上的袅袅炊烟,特别是在村庄里时不时响起的妈妈呼唤,召唤着我曾经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有了在村庄经历的恩怨情仇,特别是小户人家异父兄弟的独特经历,砥砺着我曾经不断前行的勇气和决心。但那些绿岛般的村庄转眼消失,化作了我的记忆。沧海桑田,怎不让我感叹岁月无情! 丢失村庄的湖畔,难道只有一望无际的庄稼和未来收割完庄稼后赤裸的土地吗?不,应当还有农耕文明和乡村社会,应当还有恩怨情仇和悲欢离合,应当还有生老病死和代际轮回,应当还有公平正义和人间真情。 这些年来,随着工作变动,我离湖畔越走越远,隔膜越来越深,但沉淀在我心中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情感越来越浓厚。亲人和乡亲们一个个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伴着岁月流逝。毫无疑问,我也将随流而去。一代一代就这样走过人世,几乎悄无声息。我只顾埋头前行,甚至来不及回望一下来路。我只顾为了目标奋斗,甚至来不及清点一下年轮。我只顾欣赏风景,甚至来不及眷顾一下亲情。当我年过半百却还能记住曾经留在洪泽湖畔的恩怨情仇时,我突然意识到,我曾拥有却从不愿回忆更不能书写的独特经历弥足珍贵。跌落在洪泽湖畔的汗水和泪水已经变成了精神琥珀。丢失在洪泽畔的亲情爱情友情已经变成了情感水晶。遗忘在洪泽湖畔的经历和思考已经变成了人生珍珠。它们是那么晶莹剔透,它们是那么光润迷人,它们是那么让我难以释怀。我能成长为一名作家。我走过的每一步路都不能跨越,更不能忽略,何况生养我的父母,伴我成长的兄嫂,见证我走出湖畔的父老乡亲。当我因为失去故乡才想起书写故乡时,我才思考和理解,失去了村庄并没有失去乡愁和记忆,失去了亲人并没有失去思念和感恩,失去了青春并没有失去人生和价值。伴着村庄的丢失,盘桓在乡村社会里的宗族势力土崩瓦解了,伴着村庄的丢失,更加公平公正的环境形成了,伴着村庄的丢失,厉害了我的国。小户人家的异父兄弟渴望摆脱困扰的努力似乎徒劳,或者说几乎不会重演,但它是真实生动的历史和人生,值得永远铭记和回味。 跪在妈妈的坟前,看着纸钱在火光里化为灰烬,脑海里又浮现出妈妈的面影,耳边又回响起妈妈的叮咛。想起她油灯下听我背书时的眼神;想起她举起棒槌追打哥哥的那个早晨;想起她拉着我到处求人的那个夏天;想起她苦苦支撑着小户人家的艰难岁月,却时刻憧憬着嘴含冰糖听广播的日子;想起她操持哥哥婚礼和对哥哥成家后的预言;想起她在哥哥和秀云新婚之夜的甜蜜笑容;想起她在哥哥婚后几近失语的一声声叹息;想起她等待我回家站在村口飘在风中的白发……,我潸然泪下。我从不认为妈妈多么伟大,但我必须感谢妈妈。是妈妈养育了我,撑起了小户人家。 站在哥哥的坟前,想起他为获得体面和尊严对权力的追逐;想起他在宗族势力掊击下的涕流的泪水;想起他得到石台记工薄的那个傍晚和他与石大强的较量;想起他对秀月的好;想起他在社场上渴望成为第一个拖拉机手时的激动和失望;想起他送我复习考上大学时撮合我与秀英结亲的荒唐行为;想起他一手策划却又唯独缺席的我的婚礼,想起他在因在支书位置上背负的沉重债务至死未能还清;想起他因脑出血我安排抢救及时却几近失语的十年痛苦,我心情复杂。我从不认为哥哥多么高尚,但我必须感谢哥哥,是他在我人生最关键的节点上力挺我闯过难关,尽管咱们是异父兄弟。 就在脚下这一大片麦田里,一个名叫石台的村庄曾存在了数百年。我有幸亲身经历了洪泽湖畔的风霜雪雨人情百态,有幸见证了一代农民从集体劳作到一家一户生产的历史性转变;有幸目睹了最偏僻农村一个个鲜活生命的生生死死;更有幸在痛彻心扉地经历了小户人家异父亲兄弟的艰难成长之后农村宗族社会的突然消亡。随着城镇化步伐的加快,曾经长期盘踞在农村社会的宗族势力必将土崩瓦解。当然,田园牧歌式的风土人情也随之消失了。当我试图寻找丢失在麦田里的村庄遗迹时,我非常失望,根本无迹可寻。石台,至死都不会从记忆中抹去的村庄已经从地球上彻底消失了!但那些曾经在这里活动的男女老少如今哪去了?那些曾经温暖过的亲情乡情如今哪去了? 我只能从零星的道听途说中收拾起石台三大房头人的归宿:控制并影响着石台及至毛山石集政治走向的石大坚早已退休携家住进了县城,颐养天年;据说秀英也在县城里抱上孙子了;石小军在我婚礼第二天从哥哥家里搬走了象征着权力的扩音机,从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到成功当上村支书历经近十年,至今仍在他叔叔石大坚影响下继续当着支书。不过,正像石大坚一样,时隔二十多年,石小军总能站在乡村社会时代的潮头。如今的石小军在县城买房给儿子结婚,自己却做起了家庭农场主,租下了石台的所有土地。他的姐姐秀月似乎还在南京打工,具体情况不明。石大龙这一房头两代人都没盖过石大坚一房的风头。尽管石小虎退伍后蹿上跳下当了几年村委会主任,与哥哥一槽拴不住两头叫驴似地针尖对麦芒,斗得狗血喷头,终于两败俱伤。石大坚可能笑看石小虎毒打哥哥,怎么可以容忍石小虎成为他亲侄石小军的挡路虎呢?石小虎早已无官一身轻了。石大龙早于哥哥几年前死了。石小虎住在石集,偶尔做点小买卖。因为哥哥的原因,石小虎石小军这两个同村同学后来与我从无来往。不仅如此,听秀云说,秀菊至今还对哥哥和秀云怀恨在心,偶尔回娘家见到秀云一拧头就过去了。秀菊恨不恨我,自从她离开石台我从未见过她,我不得而知。总之,石大龙一家终于没有成为石台的强龙。至于石大虎一房长期一盘散沙,不值一提。哥哥在位时,他们欣欣然揩油捞便宜。哥哥失位后,他们上门逼债,胡搅蛮缠。更为可恨的是秀云的两个弟弟。哥哥在世时给他们吃,给他们穿,给他们花钱念书,给他们盖房娶媳妇,比待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哥哥一死,他们居然不愿置换一块坟地给哥哥的骨灰入土。在哥哥的葬礼上,当我听到传话过来说“那棺地留埋我自己。”我顿感心寒,沉默不语。秀云号啕大哭,捶胸顿足。我只好寻找另一户人家协商置换坟地。为此,秀云与她的两个弟弟关系十分紧张,至今很少往来。 有谁能深切感受到我一个农村小户人家子弟的独特人生体验呢?在石台后的三十多年间,每一次回到那里我都心情沉重,含泪离开。哥哥失位后的生活很不如意,甚至可以用凄惨来形容。但我除了在他儿子退伍安置上给予微不足道的关心外,却无力像他曾经帮助我一样去更多地帮助他。哥哥始终没有改姓高,连他的儿子也没有改姓。但他终于在一次麻将桌上突发脑出血,幸亏我及时驱车赶到送医抢救才多活了近十年。我的山东大爷带着他辆自行车埋进了鲁西北的黄土地。哥哥的安徽二叔也早已不在人世。小户人家的谱谍几乎可能不可收拾了。如今,几十年前的那个小户人家一个藤上两个瓜的娘仨只剩下我一人了。我和退休后的小杨打算跟随在上海工作的儿子生活。而更让我感叹的是,洪泽湖畔不仅再也找不到一个名叫石台的村庄,而且再也找不到深深烙在我心底的温暖亲情乡情了! 人生单程线。注定,所有经历过的,都必将失去。但我们却不能失忆。时光荏苒,亲情永驻。物是人非,精神常在。一个人如此,一个家庭如此,一个村庄如此,相信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也是如此。当我离洪泽湖畔越来越远,那个已经消失的村庄和村庄里的乡亲却在我的记忆里渐渐复活了。于是,我用了三年时间完成了这部《洪泽湖畔》。 王清平 名家荐语:演泽湖畔人家悲欢离合的沧桑往事,呈现质朴乡民喜怒哀乐的生命底色,当代乡村可歌可泣的奋斗史,异父兄弟相扶相携的手足情。献给大地母亲的赞美诗,回望故土的绵绵乡愁。作家王清平回馈故乡的又一部力作。——范小青 名家荐语:王清平构思多年、数易其稿完成的乡土长篇小说《洪泽湖畔》,几乎用他全部的生活积累和人生经验,从一个外来户孩子的独特视角,为我们描绘了一幅湖畔乡村田园生活长卷。小说中每个人物都那么真实善良,每个细节都那么逼真可信,每个情节都那么与时代紧密相连。小户人家母子的相依为命,异父兄弟的手足情深,处处让人泪光莹莹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仿佛时光中悄然凝成的情感珍珠,总是那么晶莹璀璨,持久感人。标志着王清平从政治题材向农村题材小说创作的成功转型。——贾梦玮 赞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