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3/9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点击: 61 次

清宫戏很多,宣旨定罪的场面也不少。戏里看热闹,那么,戏外的门道,又有多少人看过,又有多少人知道呢?戏毕竟是戏。那么,真正的清代宣旨定罪场面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这里,就以清宣宗(爱新觉罗·旻宁)道光(公元年~公元年)时期高家埝黄河决口一案为例,说一说清廷宣旨定罪的过程和相关事件。通过对这个记载的讲述,让大家看一看清人对朝廷宣旨定罪场面。读清人笔记,孙静庵(生平未详)在《栖霞阁野乘》卷下有《道光甲申高家埝河决案》一节,本篇即据此成文。

甲申年(即道光四年,公元年)十一月,气候异常,狂风大作,天色灰暗,暴雨倾注。因为这样恶劣的天气,最后导致黄河在高家埝十三堡溃堤决口。结果,洪泽湖水暴涨,倾泻而出,淮阳的两个郡,遭受严重的水灾。二郡辖内的民众,几乎都成了水中的鱼鳖,生命和财产损失巨大。清宣宗道光帝对发生水灾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异常震怒,特别委派大学士汪廷珍、尚书文孚领衔,前往江南查办这一次黄河决口中相关官员的失职、渎职情况。

在《清史稿》卷三百六十三·列传一百五十《文孚传》中,亦有记载:“四年,仁宗实录成,加太子太保。南河阻运,诏责减黄蓄清;至十一月洪湖水多,启坝而高堰、山盱石工溃决,命文孚偕尚书汪廷珍驰往按治,奏劾河督张文浩於御黄坝应闭不闭,五坝应开不开,湖水过多,致石工掣塌万馀丈,请遣戍伊犁;两江总督孙玉庭徇隐回护,交部严议。”

这里需要着重指出的,是笔记中对官员失职的记述:一是河督张文浩,在灾害发生的过程中,他管理严重失当,对于御黄坝,应该关闭的时候没有关闭;对于五坝,应该开启的时候没有开启。最后的结果是:湖水过多,导致原来修筑的拦截石方工事一万多丈塌方。二是两江总督孙玉庭,在灾害发生之后,徇情隐匿,庇护相关人员。

时至乙酉年(道光五年,公元年)正月,皇帝派出的使臣到达地方,处理黄河决口一案。当日,使臣停驻在万柳园。万柳园是清江浦北岸的一个邮亭。凡朝廷有旨降临,南来北往的大官,都会在万柳园恭请圣安。当天,包括两江总督、漕运总督、河道总督,以及他们下属的各级文武官员上百人全部会集,来万柳园接旨。因官员众多,万柳园一带,旗盖车马众多,街衢都因为拥挤,被堵塞了。诸位总督、巡抚等,都在万柳园邮亭门外,坐在胡床(亦称“交床”、“交椅”、“绳床”,是古时一种可以折叠的轻便坐具。)上,等候降旨。

不大功夫,先看见一位勇健的武卒骑马飞奔而至。到达之后,那武卒朗声高呼道:“中堂请漕督魏大人请圣安!”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完毕,两江总督孙寄圃(玉庭)相国(道光四年,拜体仁阁大学士,故有此称)、河道总督张莲舫(文浩)司空(明清时期也是工部尚书的别称)就已经知道要被褫职了。

孙玉庭相国立即招呼清河县一位官员过来,问他道:“各项物事都预备好了吧!”水灾发生后,案情严重,皇帝震怒到怎样的程度,都没有人能够猜测得到。所以,在钦差宣旨之前,地方上就必须安排好,准备手铐脚镣、锁链刑具等,一样都不能少。故而,孙玉庭相国有此一问。这个时候,张文浩的家丁,已经把空梁帽及元青褂(常帽、常服)送了过来。张文浩接了,大概有所动作,想要去朝服,换常服。孙玉庭马上制止道:“暂且稍等!”

不一会儿,皇帝派遣的两位宣旨使臣进入万柳园邮亭的行馆。漕运总督进入行馆,恭请圣安后,暂时退出。接下来,听见高呼三人听宣谕旨。两位钦派使臣,随行带着四位司官,从邮亭的中门出来,手上捧着皇帝的朱谕,站在香案前面,排列整齐。两江总督、漕运总督、河道总督三人近前,跪地请降谕旨。四位司官中,居于首位的司官,手上捧着谕旨,见一切停当、接旨官跪定后,他即朗声宣读圣旨。等到他宣读完“孙玉庭辜恩溺职,罪无可逭”这句,立即停止,不再往下接着读。然后,他徐徐问道:“皇上问孙玉庭知罪不知罪?”

孙玉庭相国马上脱去官帽,连连在地上叩头,非常敬畏地回答道:“孙玉庭昏愦糊涂,辜负天恩,惟求从重治罪。”回答完毕,孙玉庭又在地上,连连磕了好些个响头。这时,宣读官才继续传达谕旨:革去孙玉庭大学士、两江总督之职,再等候谕旨发落。两江总督一职,由魏元煜暂时代理。漕运总督魏元煜马上九顿首,叩谢天恩。

宣读官继续传达谕旨:“张文浩刚愎自用,不听人言,误国殃民,厥咎尤重。”“皇上问张文浩知罪不知罪?”河道总督张文浩这个时候已经脱去官服,换上常服了。听旨后,他跪在地上,伏地痛哭,口中自称:“罪应万死,求皇上立正典刑!”

接下来,继续传旨道:“上谕张文浩,著革职,先行枷号两个月,听候严讯。”也就是说,张文浩除了革职之外,还要先执行枷号两个月。所谓枷号,是明朝创设的一种耻辱性刑罚。枷是一种方形木质项圈,以套住脖子,有时还套住双手,作为惩罚。枷号,就是强制罪犯戴枷于监狱外或官府衙门前示众,以示羞辱,使之痛苦。张文浩革职之外,枷号两个月,然后,还要听候朝廷的严厉审讯。这一句谕旨宣达完毕,立刻命令清河县官员将刑枷拿过来,套在河道总督张文浩的项上,由官兵押解走了。

这个刑枷是用薄木板做成的,方形,边长有一尺多。刑枷上套脖子套手、与人体接触的地方,已用黄绸封裹过,大概是为了防止对受刑人造成伤害吧。看来,这个时候的刑枷,已经没有那么严酷了,不知道这是否与受刑人的身份有关?

这一天,内外官民人等,前来观看的人,估计有上万人,整个降旨定罪的过程,庄严肃穆,观者为之心生悚惧。

传旨结束。最后,又传进河道、官厅、营卫大大小小的官员,一起跪在万柳园邮亭的中庭之中,又传达口头旨意,大体内容如下:“钦差临行之前,皇上当面口谕,说是: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张文浩官至河道总督,而朝廷特别命令,对其以枷号惩处,让其站立河岸,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民众的生命至为重要。朝廷设立官位,本来就是要保护养育民众的。但是,现在却因为该官员的失职、渎职、造成民众的流荡、迁徙、离开本土、逃亡异乡,这实在是朝廷的耻辱。所以,才对该官员进行严厉的谴责惩处,这一切,都是为了慎重爱民、珍惜生命。凡是淮阳的士绅乡民,都要让他们清楚了解圣上的立意用心。”

汪廷珍、文孚办理此案完毕,回京覆命。

后来,朝廷谕令,将张文浩发配到伊犁。话说,张文浩被押解去伊犁,起解的场面,也是一时大观。此时,两江总督是琦善、河道总督是严烺。那天,他们都聚集在衙门中,张文浩戴着刑枷、穿着囚服,被押引到了大堂。先宣旨,传达对张文浩的发落处分。宣完旨,然后解除了张文浩的刑枷,他领旨谢恩。

两江总督琦善、河道总督严烺二人这才敢请张文浩进入内堂,为其饯行。张文浩先是坚决辞让,最后才受邀入内。酒过三行,张文浩马上告别请出。这时,两江总督、河道总督二位已经召呼各自的车马,要送张文浩了。张文浩再次坚决辞让,二位总督不得已,都挽着张文浩的手臂,挥泪劝慰,互道珍重。二位总督还对张文浩说:您去伊犁之后,家中请完全放心,我们会帮您照顾赡养老父。话一至此,张文浩痛哭,跪地谢过二位总督。

张文浩自知有罪,小心翼翼。他呼叫抬小竹轿的人丁从衙门的旁门进来,准备步行离开这里。二位总督急忙制止住张文浩。然后,他们命令兵役关闭侧门,让人丁抬着张文浩从中门出发,还吩咐备好的鼓吹奏乐,送张文浩一程。之后,两位总督乘车马,打算再送张文浩一程。他们到了万柳园,准备送张文浩登船,可是,等了很久,都未见张文浩来上船。后来有人来报,说是张文浩已经从偏僻的小路渡过黄河了。

于是,两位总督一起来到张文浩家中,请出张文浩的父亲,安慰劝解很久,才离开张家。不到一个月,两位总督就为张家筹集了一万两银子,并安排护送张文浩的家人返回浙江。严烺与张文浩原本就是老朋友,他的行为,作为老友,完全是情理中的事。琦善与张文浩仅仅是泛泛之交,而且,琦善平常待人就比较严苛、刻薄,但是,这在生死患难之际,难得他还能够如此慷慨大义。

为什么这样呢?一个不可忽略的原因就是,当时的清议之风很重,大家都很害怕别人对自己的风评不好,而且,在遇到最能展现人情冷暖的状况时,很多喜好名声的人,都会尽力做好,不想落人话头。这种状况下,虽然,不一定一切的行为完全都是出于本心,但是,在朋友面子上,都还做得是十分周到的,即所谓的告朔之饩羊(原指鲁国自文公起不亲到祖庙告祭,只杀一只羊应付一下。后比喻照例应付,敷衍了事。)。

由今天的人情世故的现实,来思忖往昔的世事变迁,难免不让人深深地感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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